第18章：落子

　　“见过参事大人。”秧秧的态度还是比较恭谨的。
　　今州城之中，令尹参事的地位极高，有点类似谋士，军师这样的职位。
　　“你就是那个备受瞩目的夜归新兵秧秧吧，共鸣能力是感知类，不必拘谨，我来这里只是临时起意，汐她并不知道。”长离把玩着自己那像是凤羽一般的发梢，表情很是温和。
　　秧秧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长离居然知道她。
　　“不知道参事大人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上忙的么？”
　　“关于邱非的情报，你知道多少？”长离语气温和，但双目流转，眼神颇为耐人寻味。
　　“邱非么....他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秧秧最后给出的答案连她自己都没把握。
　　作为情报人员，秧秧自然受过专业的培训，也处理过不少案子。
　　可邱非这样的人，她确实没见过。
　　“他是个很平和的人，交流下来几乎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不管是流浪者，我，甚至是残星会成员，他几乎都没有偏见。
　　组建了这个基地，可是却从来没打算管理，这里与其说是流放者基地，或者说佣兵基地，更不如说是一个小村落。
　　他能剥夺共鸣能力，也能赐予别人共鸣能力。
　　作为首领，他从来不参与管理，灵狐几人，也就是他赐予共鸣能力的那些人在管理这里，他甚至连意见都没有提过。
　　他更像是庇护这里的神，无所求，也无所谓。”
　　“神么？”长离放下自己的发梢，露出一抹微笑。
　　要说今州的神，也有一个，那就是岁主。
　　传说中岁主拯救了今州的先民，带领最初的今州人逐渐建立了这历经千年岁月的今州。
　　但岁主也从来没有干涉过今州的统治，只是指派了管理者，并叙说了祂所见的未来。
　　例如如今的令尹汐。
　　以岁主那般可以洞察甚至干涉改变过去未来的能力，别说残像了，甚至鸣式也可以拿下。
　　何须今州人奋战千年之久？
　　时间，永远都是最强大的能力。
　　可岁主并没有这么做，祂久居乘霄山之中，上一次出山，还是十几年，带回汐，以滔天威力，展示了神的威能，复活。
　　对于神的探究，人永远不会止步。
　　长离不是第一个疑惑的人，前代参事辛夷也同样在探究岁主的事情，甚至隐居乘霄山之中。
　　如今邱非也是同样的具备伟力，同样不知目的。
　　这样的棋手，她能否与之对弈一场？
　　长离的沉吟，秧秧没有打断，此时的她思绪飘转到了邱非身上。
　　今州城可以和平，今州势力之中也有不少在荒野之中的村落，同样的和平着。
　　但为什么流放者营地却只能被当成邪恶势力呢？
　　她接触了这里的人，其实也没几个真正奸邪之人，不过是挣扎在这个世界罢了。
　　而哪怕是岁主，令尹也没能给这些人提供的生存空间，邱非却做到了，这一点让秧秧隐隐对邱非升起了一种好奇。
　　只是秧秧疑惑的是，邱非为什么会对她忽冷忽热，甚至这些时间，他似乎更偏向于残星会的那个伤痕？
　　“秧秧。”
　　“啊？”
　　长离的呼喊，让正胡思乱想的秧秧没及时反应过来。
　　“我有个任务交给你，你可愿意帮我？”长离并不怪罪秧秧走神，反倒亲切的摸了摸秧秧的头。
　　“这是边庭的意思么？”秧秧站直了身体，表情严肃。
　　“不是，是我的个人意愿，如果你不愿意，这事也可以交给静言做。”长离恢复了淡然的神情，又摆弄起凤羽发梢。
　　秧秧看到了长离的凤羽发梢，也不知道是否自己也有白羽发梢的原因，一时间对长离升起了强烈的信任感。
　　“保证完成任务！”秧秧对长离行了一礼。
　　长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　　＊＊＊
　　次日，秧秧主动找到了邱非。
　　“你这是嫌我这里不够乱啊？”邱非面露笑意，秧秧很漂亮，有美人上门，他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还带了个男的来，有点煞风景。
　　邱非也知道站在秧秧身后那个人的身份。
　　秋水，黑海岸客卿，也是他卡池角色之一。
　　黑海岸和今州并没有太多交集，黑海岸作为中立势力，具备观测鸣式爆发的能力，地位很特殊，是怎么和秧秧牵扯在一起的？
　　“我只是今天在荒野的时候偶然遇到了这个人，是个很强的共鸣者，所以就带来了。”秧秧不会撒谎，脸都红了。
　　带秋水见邱非来是长离的安排，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下来。
　　“行吧，秋水，黑海岸难道对我也有兴趣？”邱非开门见山点破了秋水的身份。
　　和善于伪装的人打交道就得玩直球。
　　“咦，我这个情报商的名气居然这么大了么？不过大人，我可不是黑海岸的人，只是单纯的情报商人而已。”秋水做出了夸张的表情回应。
　　【我信你个鬼！】邱非暗自吐槽，不露声色的说道：“那情报商找上门，是想买情报，还是卖情报呢？”
　　“交换情报。”秋水面露和善的微笑，甚至有些谦卑的姿态。
　　“那你想要什么，又能给我什么呢？”邱非同样回以微笑。
　　“岁主的情报，大人您觉得能值什么价？”秋水的眼睛露出一丝狡黠。
　　诚然对于生活在今州的人来说，没什么情报比岁主“角”更来的有吸引力。
　　“你先说说，我且看看。”邱非的态度很暧昧，这是白嫖的前奏。
　　展示诚意吧，邱非自然对角有极大的兴趣，就是因为不明白角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邱非才迟迟不敢和今州势力深入打交道。
　　“岁主，大限将至。”秋水抛出来的话题堪比炸弹，一下把邱非给弄懵了。
　　秧秧张开小嘴，久久合不拢。
　　今州岁主，今州的神，大限将至？要死了？
　　那今州的未来怎么办？秧秧脑袋快成了一坨浆糊。
　　作为情报官，她自然是知道这个消息如果传出去，那整个今州都会动荡的！
　　“你这个消息来源？”邱非沉吟了一会，他想过很多可能，却没想过角会死。
　　神灵也会死么？
　　“黑海岸能观测预测鸣式爆发，是基于声波频率，残像也好，悲鸣也罢，甚至岁主，都属于黑海岸观测的范围。”秋水的解释，邱非没法反驳。
　　他所知不多，但知道未来的天命之子，也就是漂泊者，根源就在黑海岸。
　　而黑海岸的标志黑石花，是兽类残像的根源，黑石花凋零后的产物，就是兽类残像的啸叫声核。
　　此时邱非突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岁主如果也是残像的一种！角是龙，但同样也是兽，如果祂诞生于黑海岸，那黑海岸能观测角，就太正常不过了。
　　残像成为了人类的神，带领人类抵抗残像？
　　而残像的产生又和人息息相关。
　　那这个世界的水好像有点深了。
　　“你想知道什么？”邱非的态度表明，他相信了来自秋水的情报。
　　“我想知道如何赋予别人共鸣能力。”秋水依旧保持着笑容，但话题却直切核心。
　　“这个话题我解释不了，你可以问秧秧，她见过我赋予共鸣能力的全过程。”邱非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你们看不到共鸣核心，那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
　　“那就当做交个朋友了，为表诚意，我再免费告诉大人一个情报，这里被窃听了。”秋水突然的拔枪，朝着一处隐秘的角落开了一枪。
　　邱非没动，被窃听的事情，他知道，秧秧的一级好感赋予的能力，并不强，但是他在试验的时候，就在自己的房间布置了一个无风立场。
　　立场之中所有多余的繁杂信息他都知道，例如昨晚某处角落里就多了的那一个小型传送门。
　　伤痕那家伙，自己去示好，他不搭不理，暗自却跑来听自己墙角。
　　秋水留在了基地之中，邱非没干涉，这里势力繁杂，多他一个也不多。
　　此时的他更多在思考秋水为什么会在这种环境下告诉他关于角大限将至的情报。
　　不说他自己，秧秧代表今州势力，窃听的伤痕是残星会的，黑海岸透露出这个消息，到底是在图谋什么？
　　“是谁在落子？”邱非手指又开始有节奏的敲击起来。
　　（补完了最新剧情，今州篇基本已经完全确定该怎么写了。）
　　第19章再见忌炎，跳出棋盘
　　时间一晃，一个月过去。
　　基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繁荣之中。
　　之所以诡异，是因为伤痕，秧秧，秋水开始不断示好。
　　他们几个人不知道是在刷邱非好感还是怎样，对灵狐几人的帮助极大。
　　从管理，情报，知识到战斗技巧，他们几乎都或多或少在培育拉拢灵狐几人。
　　对此邱非咬牙切齿，倒不是因为基地的核心成员又被切割成了几股小团体，而是这些人要刷他好感，直接找他啊！
　　不说伤痕，秋水和秧秧直接刷他，他绝对是乐于配合的，结果还玩曲线策略，反倒是显得邱非有些呆。
　　嗯，好感系统和邱非本人的意愿无关，是要角色对邱非的好感值。
　　不过邱非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今州城承认了永夜佣兵团的合法性，也就是说他可以使用信标了。
　　哥舒临的数据库之中标注了今州范围内所有的信标塔。
　　现在可以合法使用了，邱非自然不会久居一隅，有一件事，他也拖了很久了，必须去做了。
　　“使用就会留痕迹，所以才开放给我的吧。”邱非传送到了荒石高地远望营地附近的一处信标。
　　信标确实方便，可以安全快速到达今州各处，但同时也随时可以追踪邱非行踪。
　　不远处就是一大片的墓地群。
　　邱非看着眼前的墓群，每一座墓碑下面都埋葬了今州这些年奋战在前线的将士。
　　【夜归军伏波三营对抗云闪之鳞，鏖战三小时，战死。】
　　这样的墓碑并不少见，也代表了这里的墓碑，更多的不是某个人，甚至都没有尸首。
　　非共鸣者，哪怕经过训练，有装备加持，也只能抗衡巨浪级别残像，至于怒涛级，海啸级，已经不是普通人能抗衡的存在了，甚至绝大多数共鸣者也对抗不了。
　　邱非很有耐心的挨个查看了墓碑的内容。
　　【弯刀之役英魂碑】他甚至看到了这样一块墓碑，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一小句话，【长伴长夜，虽死不悔。】
　　可唯独没看到哥舒临的墓碑。
　　“哥舒临，你想要块碑么？”邱非手里捧着一束花，是他精心挑选的鸢尾花。
　　鸢尾花因花瓣形如鸢鸟尾巴而称之其属名iris“爱丽丝”。爱丽丝在希腊神话中是彩虹女神她是众神与人间的使者主要任务在于将善良人死后的灵魂经由天地间的彩虹桥携回天国。
　　这是邱非原本世界的传说，而在这个世界里，鸢尾花还有一个花语是破碎而隐晦的爱。
　　很贴合哥舒临最后对夜归军的情感。
　　有了信标传送之后，邱非也多少了解到了今州城对哥舒临的评价，“罪大恶极”。
　　虽然只是短暂接触了一小会，但是邱非也觉得这样的评价，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哥舒临最后的惨状，那战斗到燃烧生命的状态，以及最后交托曙光给他，只求他能来墓地献上一束花的请求。
　　“哥舒临将军不能立碑。”邱非的身后传来一道略带孤寂和疲惫的声音。
　　“又见面了，忌炎将军。”邱非没回头，这声音他听过，所以他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逃兵为战死者立碑吊唁，然后你成了夜归军的将军。嗯，史上最年轻的夜归军将军。”
　　“如果全部都战死在那，这里的碑，或许都保不住。虽死不悔，但不能没有价值。”忌炎似乎成长了很多，语气里感受不到什么内疚自责。
　　那种不在意荣辱的平淡。
　　邱非闻言也看向了忌炎，他能听出忌炎的孤寂。
　　他一个人生活了很久，很明白孤寂，也很清楚现在的忌炎，或许就只剩下一个执念，那就是证明他的选择是有价值的。
　　邱非不能说忌炎错，弯刀之役，所有人都是对的，也都是错的。
　　因为鸣式当年根本不会打出来这个结论，夜归军并不知道，不管夜归军当时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不过是为了天命漂泊者降临前搭建舞台罢了。
　　“如果我给哥舒临立碑，会怎么样？”邱非正面直视忌炎。
　　“会被来吊唁的夜归老兵毁掉。活着，也可能是更大的折磨。”忌炎并没有阻碍邱非的意思。
　　邱非沉默了，诚然，换位思考下他理解忌炎说的话。
　　当初与忌炎的第一次相遇，实际上就是忌炎来探知哥舒临的讯息，忌炎对哥舒临的情感很复杂。
　　逃离战场的将士，现在都是英雄，也是现在夜归军的核心——老兵，如果承认哥舒临是对的，那活下来的人，就全是罪人了。
　　为了保证夜归军依旧保持战斗力，那哥舒临就必须是错的。
　　忌炎是很聪明的人，邱非能想到的问题，他自然也清楚，所以他能承受非议，上任夜归将军。
　　“哥舒临最后的话，是让我替他来夜归军墓地送一束花，以及与长夜同行，他虽死不悔。”邱非拿出曙光长刃，直插在忌炎的面前。
　　“你说这柄刀，黑漆漆的，当初哥舒临用的时候黑炎滔天，但那家伙却非要给这刀命名为曙光，你说可笑不可笑。”
　　忌炎的目光死死的看着曙光长刃，似乎欲言又止。
　　“这花我也不知道哥舒临想给谁，就送给你了，走了，未来会有再见时。”邱非带走长刃，把鸢尾花放在了忌炎面前。
　　直到邱非的身影消失，忌炎也没有再发声，只是看着那束鸢尾花。
　　入夜后，这片墓地群又恢复了清冷。
　　弯刀之役的英魂碑旁多了一块无名碑。
　　【身于永夜，心有曙光。】一束鸢尾花，一杯酒，以及一缕青绿色的头发，伴随着夜间的鸟鸣，似乎在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　　＊＊＊　　＊＊＊
　　邱非此时来到了今州城之中。
　　繁华的城池一片祥和，似乎他一下子回到了没有纷争的和平之中。
　　攀花饭店之中，一份今州冒菜，一份今州烩，两大以今州为名的菜肴摆在桌上。
　　邱非一个人，却摆了两副碗筷，自己吃着灿金炒饭，而对面的位置却放着一份戍边粮。
　　不远处，一堆小孩子缠着一个说书人。
　　“再讲讲弯刀之役的故事吧，我们要听忌炎将军的故事~！”
　　“在北落之塚，平沙无垠，剑骸遍野，天沉如幂.....”说书人拗不过，只能继续说着这个今州现在最火爆的故事。
　　“哥舒临，看来你没当成棋手，那以今州为棋盘，我是棋手，还是棋子？”邱非吃的很香，喝得也畅快，看着那块没人动的戍边粮，低沉的自说自话。
　　“你在说什么？什么棋子棋手，不会是发酒疯吧。”一个红发少女凑到了邱非面前。
　　“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来今州旅行的游客？我跟你说哦，这里的今州冒菜虽然好吃，但还是不及我的冠军冒菜。”少女的声音极具活力感。
　　邱非抬头看了一眼，熟悉的样子，让他脱口而出：“马小芳？！”
　　“叫我炽霞！我是今州巡尉炽霞，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啦。”元气少女竟然有些扭捏了，甚至没追问邱非是哪知道的这个名字。
　　有些人是真的可以一瞬间冲淡气氛，把节奏带到她的节奏里。
　　邱非也不考虑什么棋子棋手的事情了，爱咋地咋地，老子不下不就行了！
　　毕竟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别问我为什么在意火神马小芳，因为送我的第一个武器，我选了枪！）